雪色尽染富士山，先辈一去不复返。

下北泽的格局与京都，tokyo等地大不相同，大抵是曾为homo群聚处的缘故，拉面摊子与beer馆随处可见。我向来不喜饮beer，所以只对拉面摊子有所了解。

北泽的拉面摊子与其他地方迥然不同，每一分食物，甚至是汤汁，都带有一种富士吹雪的清香，非常的美味，非常的新鲜。也难怪每个不是初体验的食客都会高呼：“快端上来罢，我都等不及了。”

我的霓虹友人与我说，这种现象与北泽一所会员制餐厅有关。我依其所言找到这家餐厅，却发现这里已是人去楼空。唯有入木三分的浓郁雪色，即使是引用特级红茶进入的浅蓝色银梦里，都有挥之不去的萦绕。

据一般通过路人说，德川将军倒台后，迫害他的小鬼时常来此地骚扰，而受政治迫害的牵连，餐厅也不能迁走，只得就此关门。这样看来，也许会员制餐厅的大厨们离开后，就将手艺在北泽传开了。这猜想也与民间编纂的北泽事典相符。

会员制餐厅人去楼空，一样人去楼空的还有野兽先辈的故居——野兽邸。我初过野兽邸时大雨初歇，许多小鬼正围在门前大吼大叫。而野兽邸则看着好似废弃多年，唯有雨后日光下，周围隐隐泛起的苦涩红茶味道，能将它与野兽先辈相联。

我只是在旁边观望片刻，趁着没有别人经过便离开了。这也是友人提醒我的，霓虹有一屑人小鬼之辈自称“恒心教徒”，专门迫害造访此地之人。然而即使日夜迫害，朝圣的小鬼也未尝消减。也许真如便乘佛法所言，“一切动物未受撅者终不改悔”罢。

离了野兽邸，我心中却久久不平静。苦涩的红茶气味即使在回到旅社也未尝散去。原本少有银梦的我，是夜大梦一场。杂乱的片段与红茶的气味交织，让醒来的我无比费解。只感觉银梦中隐隐有什么在叫唤，即似猿鸣又似犬吠。彼时晨星初生，百思不得其解的我只好饮红茶解忧。本应打起精神，一杯便宜红茶入腹，我竟又昏睡过去，再一次身浸银梦。

梦中的片段逐渐清晰，是一个个剪影，是青春曼妙的女性，一个个背影，侧脸。是远眺的角度，是斜视的角度，总之，似乎没怎么对视。片段自然地交汇最终指向记忆与爱欲的起点，如瀑布般倾泻而下，浇灌着只有模糊身影的野兽。

呐喊着，彷徨的。不甘心的，自命不凡。不满，嘶吼，咆哮，大吼大叫失望地，痛苦着。然后是什么？变得强大了么，还是又无所谓了？

“又”？

从银梦中惊醒，正是明月入户时分。我打开电视，打算心情平复以后就再去野兽邸。然而开幕雷击，一阵罕见语通报，说有一辆泥头车失去控制，正在北泽附近到处乱创，窗外也适时地响起柴油发动机的轰鸣。看来今夜是无法出行了。

然而事态越发严重，先是北泽，再到全霓虹，所有有人无人的泥头车都失去控制，在街道上狂飙。最后连火车也失控脱轨，向人群奔去。一个月来，电视机里不断传来混乱，我只能依靠红茶重入银梦，或者静看窗外的行人四处飞溅来消磨时间。到最后路上除去自卫队的人解体以外，就只有车辆在互创。

渐渐地，失控的载具们随着报废不断消减，我也终于下定决心前往野兽邸。趁天色将晚，我带上几瓶便宜红茶走了。莫名的欲望，一路上驱使我不断喝红茶。同样奇异的是，我竟从未感到困倦。

远眺就见到野兽邸，这时红茶却已饮尽。我忽而感到脱力，寸步难行，我只得四下张望，期望有它者遗落的红茶。仿佛是知晓了我的愿望，一辆泥头车残骸前，支离破碎的自动售货机柜台上，罐装红茶应声滚落，以一种特有的刻意轨迹来到我的鞋边。颤抖的手一握住，仿佛沼气从手掌冲灌全身，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有能感。毫无迟疑大步飞奔，终于来到门前。

面对野兽邸，一种无以言说的感觉涌上心头。也许那些小鬼也同我一样罢。手中的红茶，大概就是最后的钥匙了。我不禁紧握，仿佛手中抓住了希望。

打开它，一饮而尽罢。无声的言语发生，我如它所言打开铁罐，正要移到嘴边，一阵尖锐的声音让我浑身发抖，仿佛惊醒般四处张望，正看见一辆小火车向我奔来。惊恐地转向另一边，却发现一辆泥头车也正飞奔向我。

手足无措，最终绝望战胜了求生欲。然而正当我要抛下红茶受死之时，一双手从身后将我扯过去。伴随着机械的震声，意识瞬间弃我而去。

苏醒时，我身在野兽邸门前阶下，红茶洒落一地。除此之外，一如既往地久无人迹。

大约我的确永远地失去了答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