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现在的状态像在车的后视镜里审视我自己。
后视镜的视野从十七岁开始，到今天结束。
在三年前我想过：

我希望十八岁不再是十七岁夏天的附属，并已经准备好了接受一年后它恣意生长的所有可能的结果。

然后就宣布我过了写诗的年龄，
然后我头也不回地离开。

我的确过了写诗的年龄——
想象力变成奢侈品，在我的脑子里形容词高歌猛进地赶走了比喻。
现在我正对着屏幕字字斟酌，而三年前的我能用“睡觉课”的课间写下现在看来清澈的文字。

但我此刻，当意义开始刁难我时，
嶙峋的词句似乎只剩下些许不乐的同义反复——
翻越德拉戈莫申科的枯燥，我想什么，依旧炊沙镂冰。

我真的头也不回地离开——
前几天在雅拉的山口，我把想了三年的海抛得远远的，
山和海谁年轻呢？

想了三年的意义在黑白键上一点点的后退，
短命躁动的指甲指向哪里呢？

打趣时我的母亲总说我：
我才20岁，却像40岁一样糟糕没有期待。

我甚至能感受到颈椎和腰椎中的水分在一点点流失，
眼球转动的干涩，
青春痘和眉纹隔河相望的滑稽——
我也是，我父母。

但我又享受被时间穿过的感受。

就像今天的收获颇丰，
真挚的文字，恳切的期许，
一首东方之珠，太阳烤过袖峭晚风。
震荡的原野，塔公的诗，
美妙绝伦引起颅内高潮的对话。

这些都被收到夏多布里昂描述的自己拖带着对那个世界去。

从此以后，时间把生命于我自己之间的距离拉长；
在我能够回顾省思之前的经历之前，
我要驶过20年之久的遗忘期。

但幸好，我还会有后视镜。

06/21 树嘉

压力、压力、还是压力。

就像没有底洞的漩涡。这是我的22岁。到底要去往哪里？活在一个又一个的饼里。饼好吃吗？不知道。我从小就在想人生的意义，真的有人生吗？

只是愈发觉得，人生，只是一个伪命题，看了那么多cv，看了那么多profile，所谓的人生，似乎只是一直在尝试，并在完成一阶段后继续尝试，复刻前人的道路罢了。当然，更多的是现实的落差，加上更多的杂糅，便贴上了我种种。谓之身心独立，又何不是共享？很多朋友无时无刻不享受着阶段性的意义，好吃的饼与愿景可以驱使他们一辈子，便是人生最大的寻欢作乐。但于我而言，阈值的不断提升与满足又如何呢？可本质呢，交共之间，无异于目标机器的集合。说这不是为了立什么格式，倒也承认自己双标狗，道貌岸然也是西装暴徒，出入世华街武当皆可品尝，毕竟谁人不爱“春秋之法”。

几十规划，半程既定，九十而半，零碎可言终。愈发失去孩童的欣喜，盼头生下超雄的种子。现探索究竟是何时何地开始，大抵还是成年的何处相逢。初中时候，作文总有人会故弄玄虚地引一句句子。句子说我们越走越远，却忘了为何出发。这种异化，到底是精神文化的弦乐闲语，还是老头老太的糟粕狂欢呢。

老头会说大道至简，多做少想。我说道理有用的话，人皆可谓轻舟。事实呢？多半年是狗屁成功了了，忘川吟罢，再蔽之轻舟。黄老之徒喜欢一汲宿命，二入虚空，三思便求无言。所以真是的吧，是的？一生下来就注定了。天命人，命天人，人命天，身论道。黑大圣到底只是顶配的天命人，走的再远不过猢狲之皮，次之如六耳者众做题满级却少了灵根，更会是无声自证废猴冤魂踌躇百步尝试取经却自诩天命……前定之事，说到底，便是那六耳罢了。取经渡人，顽灵之外，更是渡走了孩提的胜天半子。质资平“如玉”，奈何可称王，蝇苟还是毁灭的局免不了。

双标矛盾螺旋上升，我便开始诡辩。学金融的朋友说，接触下血淋淋的商战就老实了。是的，金钱带来血脉喷张的快感，是任何其他种种缺失的。但喜欢的是那数字变化的博弈风险么？还是人性的数字，数字的人心，赌注与攀比，欺诈与辉煌。学cs的朋友说，给你跑点nlp，你就老实了。我说我大抵是看得见摸得着的，该没救了就没救了。不是不自知不尝觉，是吾人吾性如此，沙滩上不想留下脚印。学历史的朋友说，你的问题在于读书太少而想的太多，无病呻吟的书生千万遍，把自己骗了都是冲击波。我说，历史人天天想，是不想吗？何以为历、何以为史？六朝门户的故事，讲得很清楚了，无论马车还是火车。说到理塘王文丑颜良该红温还是红温。我愁，但性情人就善赋愁中愁，改不了，爱犯还犯。

高中时候我狂讲，意义是要符合自己志趣的意义。现在我说，最意义的一集是什么意义呢？至今还记得那时候有个同学讲，要春日出逃，一讲我就想到《逃离》。只是今天不知，这位远方的朋友，出逃是否成功。我这一年到过许多地方，和各界的人说过话，无论到世界何处，当地的人们似乎都很快乐。老实说我判不出他们真假，而我愈加不快乐。蜗蝇蹉跎时，天地乾坤可有草堂、可有阿房，何处见我？

找不到答案。或许就像老头说的，要随着时间，真假与好了。他是被推着向前，而我，他让我勇敢，自己往前走。

我老挂在嘴边说，我已不大会写中文字了。是的，确实是，人生如此退化般减法，就再也没有那夜似的好豆了。转动的惯量已经甩出，地球的online早已启动，焦躁的棋子更不可能自己回到残劣的瓦罐之中。不好意思，牢树的压力锅，小作文时间结束了。

因为，我的当代此刻已经塌缩了。戛然而止。
Scotty checked out this morning.

08/24 写在航班上